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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赫卡忒的路口 No.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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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赫卡忒的路口 No.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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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頓的行蹤不定, 他身邊的人似乎也並沒有很清楚。每到晚上,巴頓便會到麥克勞德打幾臺比賽,贏球仿佛是他給自己找到的一種生活樂趣,用來舒緩他陰晴不定的心情, 憑借著周圍人的吹捧而鞏固自己的地位, 不過他偶爾會因為要替科波特幹活而提前離場。

科波特對這項工作的保密程度之高, 讓巴頓很註意去幹活前自己是否避人耳目了, 所以只要一離開麥克勞德,他便如同人間蒸發一樣消失在這片區域。

藤丸立香有想過讓傑森去跟著,但是最近不知怎麽的,傑森時常不露面, 靈體化總是一整天, 不知道在忙什麽事情, 有時候藤丸立香甚至懷疑傑森都沒有待在她的身邊。

給禦主節省魔力是好事, 但是傑森一句話都不多說,似乎打定主意要和藤丸立香演默劇。

哪有英靈在通過用接吻來補充魔力的不久後就這樣和禦主冷戰啊!

她是什麽很讓人討厭的角色嗎?

藤丸立香的怒氣一般來得快去得也快, 可是傑森什麽都不說,連帶著讓她的逆反心理也冒出來了,本來還打算和傑森坐下來好好說明白,這會因為心情煩躁,什麽也不想說了, 不然倒顯得她在期待著什麽似的。

於是就這樣,雖然他們依舊井然有序地像以往那樣待在43號裏, 但是兩人既不交談, 也沒有眼神重疊, 像是只有一座房子在那唱獨角戲(43號郁悶了幾天)。

試圖挽救這兩人情感的43號只能見縫插針地對藤丸立香說點安慰話, 可是他總支支吾吾的, 有時話說了一半就住嘴,一個勁兒地懊惱嘆氣,也不知道是在為什麽。直到今早藤丸立香出門前,43號又一次叫住了她,說道:『你最近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不要太擔心,立香,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藤丸立香知道自己情緒不對,但一時間又不知道自己該回答他什麽,只能點點頭。

這兩天總和藤丸立香待在一塊的陶德沒多久也註意到了她心情不正常的低落,覺著她跟在自己的邊上就像是有一座沈默的火山跟著移動,其中醞釀著一股即將噴發的怒火。

其實多少也能猜到一些,畢竟藤丸立香的那位‘監護人’有好幾天沒出現了。

“你想要談談嗎?”陶德坐到了她的邊上。

今晚又是一場黑八比賽,巴頓第五次輸給了藤丸立香,氣得要摔桿子,陶德像之前那樣見好就收,維持著布萊恩小膽諂媚的形象,只贏一把,就拉著藤丸立香離開麥克勞德,讓巴頓的煩躁無處發洩。

藤丸立香今天沒提出要回43號,而是一反常態地跟陶德回到了安全屋。

這間獨居公寓以往沒有女孩留宿過,陶德在回去的路上還費神想了一會兒安全屋裏的另一床被子被他放在了哪個櫃子。

但等到陶德把自己的臉洗幹凈走回到客廳的時候,藤丸立香也還和剛進屋子一樣,坐在他的沙發上一動不動地發呆,摘下黑色假發後橙色的頭發散下來,不是很柔順地搭在她的肩膀上,讓她看上去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松鼠。

陶德瞅著她的背影,腦中飛快地閃過一個形容詞:為情所困。

不過他知道自己如果說出口,藤丸立香肯定會否認——她已經反覆強調了幾遍自己和對方沒有在交往——但……別開玩笑了,只要是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他們倆之間有點什麽,那位‘監護人’的占有欲強烈到都快能威脅其他人的生存空間了!

聽見陶德說話的聲音,藤丸立香的眼睛慢吞吞地轉動了一下,仿佛是剛回過神來,“什麽?不、我們沒什麽好談的……”

她似乎感到了疲倦,輕輕閉了一下眼,手指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心底某個曾經被堵住的地方如今破了一道口子,一些負面情緒被從中釋放出來,輕而易舉地占據了她全部的心神。

藤丸立香最近時常會覺得肩膀越來越沈,逃避的想法只是從腦中一閃而逝,她卻能將其牢牢地抓住,然後在心底小聲地慫恿她。

這不對勁。藤丸立香想到,這非常不對勁。

雖然她在哥譚待了這麽幾個月,確實經歷過不少煩心事和命懸一線的狀況,但她以前也總是與危險為伍,就算是在面對魔神柱的時候,要與蓋提亞對戰的時候,不得不成為泛人類史全體人類的敵人時,她都不曾因怯懦而退縮過。

為什麽只是遇到這種情況,她反而還畏縮了起來?

她是受到什麽影響了?43號這兩天猶猶豫豫的到底想要和她說什麽?傑森的古怪行蹤會和她的情緒變化有關系嗎?

藤丸立香的思緒在腦中盤旋,纏繞成了亂糟糟的一團,把她搞得胸口發悶。

她苦思無果,站起身,對陶德說:“已經很晚了、我想我該回去了……”

“再坐會兒吧,”陶德往她的手裏塞了一杯熱牛奶,“你看上去狀態很差,放你一個人走說不定會在半路被流浪漢打劫。”

“……只是最近沒睡好。”熱牛奶在她的手心裏散發著熨帖的暖意。很奇怪,這就像是一把門鑰匙,輕而易舉地將她整個人從泥潭之中拽了出來,天旋地轉般,她終於有了自己待在一個安全之處的真實感。

“看出來了。”陶德笑了聲,語氣裏少了點諷刺的尖銳,聽上去就和平時的傑森一樣,“你不想和我談,是因為我和你那位‘監護人’長得很像嗎?”

藤丸立香聞言楞了一下,扭過頭看向陶德,幾乎能夠重疊的臉重新烙在她的視網膜裏,那些在她的身體內盤結起來的煩囂竊語在這瞬間被摧枯拉朽般化解了。

“說真的,他叫什麽?你現在總該告訴我了吧,我不想總是這樣稱呼他,感覺要比很多個雙引號。”

藤丸立香低下頭,看到自己的手正不自覺地用力握緊玻璃杯,指節發白,好似在為什麽而緊張著,她後知後覺地放松肩背,兩肩微微沈下,像是忽然之間松懈下了許多旁人無法看到的東西,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捧起熱牛奶抿了一口。

她不知道傑森還有沒有在自己的身邊,因為今天一整天他們都還沒有說過一個字。

“Archer,我最開始是這樣叫他的,”藤丸立香說,“後來他告訴我他叫‘傑森’。如果你覺得這樣很怪異,你就用第一個稱呼吧。”

“所以他確實是我的克隆體?”陶德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藤丸立香搖搖頭,“不是,他就是傑森,傑森·陶德。”

“哈,”陶德發出一聲嗤笑,“那我是什麽?”

“你也是傑森。”藤丸立香看著他,溫聲回答,“你們真的很像。”

她將牛奶拿起來,這讓她想起了幾個電影之夜和一些轉瞬的記憶碎片,不知為何,她的嘴角稍微向上翹起了些:“他也會給我熱牛奶,像哄小孩一樣。”

好吧。陶德搞不懂藤丸立香的邏輯,不過今天和她坐下來聊天,他也沒打算徹底搞明白對方的身份,盡管他隱約已經有了點猜測。

“所以你們吵架了?”陶德問道。

“是冷戰。”藤丸立香指正,隨即又問:“很明顯嗎?”

陶德翻了個白眼,“你就差寫在臉上了。而且你們要是沒吵架,那位傑森早該跳出來把你領回家了。”

“我要是徹夜不歸,我的房子才會是更傷心的那個。”藤丸立香說。

陶德哼了下,“你們因為什麽冷戰?說說看,既然你覺得我們很像,說不定我可以給你參考參考。”

“……這不好吧?”好像在外面找代餐,會不會被天打雷劈?

“有什麽不好,”陶德回答得理所應當道:“你不是和他說不出口嗎?我這是在給你一個練習的機會。”

“……”藤丸立香猶豫了一會兒,說不出緣由,她心中的某一部分居然覺得這個提議還不錯。她做賊似地打量周圍,覺得傑森好像就在她邊上,一言不發地聽著她說話。

“我……覺得他有事情瞞著我。”藤丸立香深吸氣,然後開口,但是想要說的話一旦打開了一個口子就很難再停下來,藤丸立香絮絮叨叨半天,才猛然驚覺自己居然憋了這麽多話想要抱怨:“他總是把別人看作小孩,好像他自己能夠擺平所有事情一樣,以前看著懶懶散散的卻還要找著機會和我嗆聲,現在什麽事情都不告訴我,以為自己是個勞模,能三頭六臂分身不累,我們明明是搭檔啊,為什麽要把我排除在外。”

陶德聽得連連點頭,似乎她的這些抱怨都不算是什麽事,反而是在肯定他自己的某些優良品格一樣,最後居然有些讚同,反問:“這有什麽問題嗎?”

藤丸立香:“……”算了,還是走人吧。

這家夥和那家夥本質上就是同一個人啊!

陶德看她表情的變化,哈哈大笑起來,等到笑夠了才一把拽住準備走人的藤丸立香,把人重新按回沙發上:“你不就是不能把關心他的真相說給他本人聽嗎?”

“我是在生氣。”藤丸立香反駁了一句。

“好吧,你在生氣,”陶德順著她的話說下去,“但你要知道,有些人把所有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不是因為不信任別人,而是想保護別人。”

“……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所以你承認他是我的克隆體了嗎?”

“不、你繼續說。”

“成長環境、人生經歷和接受的教育都會塑造一個人的認知觀,”陶德聳聳肩,“有的人就是這樣,別扭較真,難以敞開內心。你見過刺猬嗎?那種小小的生物,在受到威脅的時候會蜷曲成一個球狀,將頭和四肢包裹起來,利用身上的棘刺作為防禦機制。”

陶德將手伸到藤丸立香的面前,做了個握拳的手勢,“而你是在哥譚,哥譚有太多這樣的人了,一切真情流露的瞬間都會叫他們像刺猬一樣把自己武裝起來,因為袒露內心曾讓他們受到過傷害,所以平等地將一切非理性的情緒都視為軟肋。”

“他不告訴你可能只是因為他擔心你也會苦惱不安。”陶德難得心平氣和地和人坐下來談論某一件事,這在他從拉撒路泉水醒來之後還是頭一遭,更別說他的這些話比起出謀劃策,反而更像是他在對自己的內心作出剖析。

藤丸立香茫然而柔軟的眼神讓他想起曾經的自己,那會兒的他也是這樣看待布魯斯的。

死而覆生之前,成為羅賓的那段日子,他總是滿心憤怒,在惱火搭檔的不信任,為他人的隱瞞而怨氣滿腹。但是現在他其實能夠理解很多了,在他周游世界學習技藝的那段時間裏,陶德忽然明白苦痛被壓在心低的艱難,盡管覆仇之火在身軀裏灼灼燃燒,但其實他更擔心布魯斯在他死後是不是會難過,就像布魯斯無法面對自己父母的死亡。

又有一位親人在他的眼前失去生命,他會怎麽樣?

“但他應該告訴我的……”藤丸立香說,“心裏要是總藏著這麽多想法,豈不是會爆炸?”

陶德怔了怔,隨即一笑,“爆炸,哈哈,也許你說得沒錯。所以你該和他說清楚。”

陶德對藤丸立香說道:“讓他坦白,然後你們一起解決這些事情。就像安撫一只刺猬。”

藤丸立香把空的玻璃杯放回到桌面上,接著站起身,“謝謝,我想我該回去了。”

陶德說:“我送你回去吧,還是說你現在要給他打個電話?”

“哦,他沒手機,不過不用勞煩了。”藤丸立香說著轉回身,註視著陶德,“但明天我們還得去酒吧嗎?我已經和巴頓打了五天的比賽了,再這樣下去我覺得我該得肺癌了。”

那間小酒吧裏全是二手煙廢氣,她進去一趟就覺得自己丟了半條命。

陶德說:“哦,差點忘了和你說這事,卡倫昨天就來找過我了,所以明天你不用再和巴頓打球——順帶一提,你每次和他打都能一桿清臺,到底是怎麽做到的?有點太嚇人了,你以前真的沒打過桌球?”

藤丸立香聳聳肩,“唯手熟爾。”

“……好吧,總之,明天晚上是我們行動的時候,”陶德對藤丸立香道,“卡倫告訴我說巴頓在明天就有科波特的工作,他打算讓卡倫丟掉這份活兒,所以摸清楚了他的路線,準備埋伏他,然後把那批貨藏起來,這樣科波特就會大發雷霆。”

“還算惡毒,”藤丸立香疑惑地問:“他怎麽想到要和你合作的?”

“卡倫討厭巴頓,巴頓的性格也不討人喜歡,鋒芒太露在這種地方總是不好的。卡倫看我們天天贏他,知道早晚有一天巴頓會對我們下手,所以提前和我們結盟。”

“嗯,不過還有一件事。”藤丸立香停了下來,翻出手機看了眼。

昨天她在人群後偷偷拍了一張巴頓的照片發給還在醫院待著的維克托——他們在酒吧的時候交換過聯系方式,只要不打電話,維克托應該不會疑惑藤丸立香為什麽從一個男孩變成了女孩——詢問這個人是不是他之前看到過的柏莎的那位‘男朋友’。

時隔一天維克托居然回了消息,說這個人確實是他之前看到過的那人。

於是藤丸立香又把照片發給柏莎看,果不其然,柏莎見過這個人,但是只有一面,而且她不知道這人是誰,只是在約瑟夫失去了消息之後,巴頓曾去過她的店裏。這人長相兇惡,剛到發廊的時候兇神惡煞,像是個亡命之徒,一開始柏莎還以為他是來搶劫的,於是和他爭論了幾句,但很快巴頓就掏出了一把槍對準她。柏莎回憶自己當時沒出事的原因可能是巴頓發現了桌面上放著柏莎從醫院拿來的懷孕報告。

“他很奇怪,發現我懷孕了之後就放下槍,反而開始問東問西,”藤丸立香和柏莎通話時對方說道,“問了我孩子的父親什麽的,我怕他開槍,就都告訴他了,之後他威脅了我兩句,讓我別報警,把他來過的事情說出去,就拿走了那份懷孕報告單,他還說他下次會再來的……讓我準備好錢。”

“我覺得巴頓手上應該有一些屬於約瑟夫東西,”藤丸立香說,“如果約瑟夫洩露了什麽消息,那麽企鵝人就得讓他消失,而一切與約瑟夫有關的人都可能會遭到毒手,這件事情只能由約瑟夫的接班人巴頓去做,但是在這個城裏,約瑟夫唯一的關系人就是女朋友柏莎,因此巴頓找上了柏莎準備滅口。不過他在發現柏莎懷孕之後就改變了主意,沒有殺她,而是……”

藤丸立香說道這兒頓了頓,有些疑惑地想把思路捋下去,卻一時間想不到巴頓這麽做的原因是什麽。

“他準備敲詐一筆,”陶德接上,“之前有人提過,這倆人是室友,約瑟夫有東西海留在房間裏,他大可以拿那些能夠代表此人身份的東西敲詐那位孕婦,狠狠的賺個外快。”

“所以……我覺得我們該去他住的地方看看。”藤丸立香讚同地點頭。

“嗯——”陶德敲了敲手指,“我沒跟蹤過他呢,這人的反偵察意識很強。”

陶德隨即拿出了一部老式的翻蓋機——這是布萊恩的——他打開手機,一邊敲字一邊對藤丸立香說道:“不過好在我們的‘線人’應該會知道。卡倫視他為眼中釘這麽久,肯定連下毒的辦法都考慮過。”

“你居然還和他加上聯系方式了。”藤丸立香說。

“布萊恩的升遷之路可是要看這些家夥啊,”陶德晃晃手機,沒過一會兒就收到了一份新發過來的短信,他點開一看,滿意地笑了笑,“怎麽著,你是準備現在就出發一探究竟,還是先回去和那位傑森談談心,解決一下情緒問題?”

【作者有話說】

過兩天因為工作原因要在香港待幾天,更新可能會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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